Saturday, July 12, 2014

5. Kilimanjaro Climbing: 3rd Day to Zebra Rocks and more

又是一个在Horombo醒来的早晨。昨天的小屋居然没有满员,夜间的风透进来,好像又凉了几分。照例在五点多起来,看着灿烂的霞光与更远的云海。



我走出我们住的木屋。清晨的阳光给整个营地都涂上了玫瑰红的颜色。此刻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Kibo summit也在身后显露。对啊那就是我们要去的kibo。

这张照片被朋友惊呼“太美了吧”;真的,早上的云群就是这么气象万千。为了凸显背后Kibo的顶峰我微调了白平衡,不太能感受到那种霞光一片,但是,记得那时候还有好几位登山人都伫足仰望着的天色,着实是惊人的。


这是适应性训练的一天,我们将从Horombo出发,走过Zebra Rock and more(最后两个词可不是开玩笑),然后再回到Horombo。就早餐的时候从Encok那里获得的信息来看,这似乎是一个三个小时即可完成的轻松训练,唔,Let's see.

8:00. 吃完早饭,行李都可以留在营地,我们轻松上路。走完上图的这条路,那个布满了砾石的缓坡,感觉很快就到达了视野开阔的地方。路上看到有游客乱七八糟用石头做成的记号,看起来很像西藏的玛尼堆。不过它有什么祭祀或者宗教含义吗?至少向导告诉我们:都是游客堆着玩儿的。或者我们只是喜欢把各种“圣地”都同质化?





远远看过去的山有各种颜色。杉树、茅草,和更远的山。



就在那些山脊之中也充满了惊喜。比如这一窝Senecio kilimanjari, 长得矮矮的,还开出了花的样子。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离开了我们的trekking route,一脚深一脚浅的冲过去拍照。Mtey赶紧告诉我,跟着他的路线走。我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真的只是长在一个比较奇怪的位置而已。但无论如何靠近,它始终都是一种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植物啊。



远远地看到一片颜色特异的岩石,没错那就是斑马岩。(Alt. 4030m)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大约一周以后我将亲眼看到一望无际的这种条纹花纹,桀敖不驯的动物(据说殖民者曾经尝试着用科学方法驯化斑马,不过未遂)科学家至今不能解释,每一头斑马身上那独一无二、看起来好像很具有可被扫描型的条纹到底为何形成;同时一直也有很多人提问,斑马身上到底是黑底白条,还是白底黑条?(鉴于其某个隐私部位的颜色,我倾向于前者)。但这一片岩石又怎么会有这么特别的颜色呢?走近了去看,Mtey向我们解释,岩石上方不断滴下的水滴,侵蚀着岩石,也改变着它的形状和颜色。──真的,就在我的手边;我好奇地舔了舔,好像有点甜~

后来我常常把这里拍的合照翻出来看。在这个不用负重、没有高原反应的一天,在斑马岩的笑容,真是好啊。


但这还仅仅是一天计划路程的一段。越过斑马岩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走──糊里糊涂的我甚至都没有搞清楚到底要走到哪里去(日后的检讨中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反正好像一点都不累,那就这样走下去好了。

下面这张照片最好地说明了我和向导们的状态:我总是在提问,Enock喜欢鼓励人,Mtey则常常沉默。


远处,Kilimanjaro的Mawenzi山峰积雪已经清晰可见。我们就要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忙着提问,忙着拍照。不是在说话,就是蹲下拍照(我对摄影知之甚少,唯一记得的一句格言就是“如果你拍得不好一定是因为你不够近”所以…)

所以,继续认识高山植物。

这是一种菊科植物Stoebe kilimandscharica O. Hoffm. 在通往Mawenzi的路上一捧一捧的开放,好像献给Mawenzi的花。


而这种African Mountain Thistle也很漂亮。类似的蓟草总让我觉得汁液丰富,一定是牧群的好食物。只是在游客最多的Marangu Route,要想看到动物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于是这一丛鲜美多汁的奶蓟草,也可以安然地灿烂开放了。


有时候,这些顽强生长着的植物形成了这样的绿色怪圈,不连续地铺垫着通向顶峰的路。或许这与地下水源的分布有关系吧?而这种不连续地植被景观,也是逐渐接近顶峰的象征了。


此外,随着海拔的上升,植物的高度也越来越低。不仅上山第一天的热带雨林早已不可得见,灌木林也不再延续。覆盖着岩石和地表的菊科植物甚至苔藓才是高海拔地区的常住居民。Mawenzi就这么越来越近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啊,这就是我最爱Mawenz的地方!正如其名字所显示,它那锯齿状的峻峭顶峰,白雪的覆盖让它有着斑斓的色彩。与作为火山口的Kibo不同,它清晰、闪亮,就像醒来前三分钟的梦境。事实上它并非可爱宜人的山峰──事实上挑战Mawenzi的专业运动员有不少受伤甚至丧命,但一路上我都忍不住寻找着它独特的形状。


这条路平缓轻松,以至于我完全忽视了海拔的上升。某次我笑着说完一大段话突然感到喘不上气,才意识到“喂我们是在冲向4000米了欸”。但总的来说,没有人需要背负行李(我们的向导甚至连水都没有带,完全是饭后散步的姿势),也没有头痛;这次练习实在非常适当和愉快。


然后Kibo不露声色地出现,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今天的终点:Kibo与Mawenzi之间的鞍形地带。这也正是这两天我们念兹在兹的终极形态:Kibo在左,Mawenzi在右。Alt. 4020.

但是比我们更早达到的却是它:


远处那宏伟的前火山,正是明天我们要去的Kibo。而这一段看起来好像并不十分远的距离,到底要走多久,这都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的。


离我们稍近的则是一路上看惯的Mawenzi。和我们一样行到了此处的旅行者,仍然不忘记留下一个关于自己的spot。


路上Enock曾经教给我们一首Kilimanjaro Song(这里有一首非常漂亮的录像)。事实上,这更像是一首用初级斯瓦希里语组成的旅行者简单用语:

Jambo!      (Hello!)
Jambo Bwana!    (Hello, gentleman!)
Habari gani    (How are you?)
Mzuri Sana    (Very well.)
Wageni!    (Foreigners)
Mwakaribishwa    (You're welcome.)
Kilimanjaro
Hakuna Matata.     (No worry.)

Hakuna matata. 没错,这正是电影“狮子王”中的那句格言。虽然“百姓日用而不知”,但这应该是大部分人会的第一句斯瓦希里语。而对于华语音乐圈影响下的,我的同龄人来说,如果做过Beyond的歌迷、听过那首“Amani”的人来说,应该知道这几句歌词也是斯瓦希里语:
Amani,     (Peace)
Nakupenda,
nakupenda wewe.     (I love you.)


我特意要求他们教我唱Kilimanjaro song,并且录下了视频。就在这个两峰之间的区域。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旅行者,是下飞机以后我才偷偷向同行打听:“嗳,他们当地的语言是什么啊?”──甚至直到此时我都觉得,大概我能学会这首歌就不错了吧。

──唔,再看看远处的Kibo和近处的Mawenzi,明天能走到那里就不错了吧。



最后再看了他们一眼,开始下山。事实上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也能够走到明天的营地Kibo。不过由于需要绕行,大部分旅行者都不会选择这条道路。所以我们将回到Horombo Huts。即使如此,这段路线仍然值得一看;不仅仅是海拔适应性的问题。

回程总是比较无聊。一切都像倒放电影。回到斑马岩,回到高大千里光的怀抱。回家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聊呢?我只记得那一段砾石缓坡,平衡能力很差如我者,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看着向导们轻快地脚步万分羡慕、亦步亦趋。──那场面想来很可笑。

大约花了去程一半时间,我们又回到了Horombo Huts. 吃完简单的午饭,发现小屋里又多了两个旅行者。是两个亚洲面孔:两位结伴旅行的日本人和韩国人。十分可爱的两个年轻人。当我们互相交换个人情况的时候,日本gg很兴奋地问我,我也是PhD啊,你是什么专业的──欸?PhD已经边缘化到了这种情况吗?不过考虑到第一天遇到的同屋瑞士gg,是一个人权观察员;登山者的职业结构也真的很奇怪吧?

因为才下午三点,我们又出去──我继续寻找Senecio kilimanjari。它们就分布在营地附近,甚至就分布成了一个美妙的家庭形状:


晃动一圈以后我们回到小木屋。韩国gg已经躺在床上发出鼾声,日本PhDgg好像在玩什么手机游戏。我坐在那里,感受到一点奇妙的疲劳加迟来的高原反应──好像有点头晕、发热,加上昨天膝盖摔破的地方有点痛。我不打算睡觉,继续翻手上的Lonely Planet East Africa. 却不知不觉地翻到了“常见疾病”。啊?真正的高原反应会是什么样?我能爬上山顶吗?摔破的膝盖会感染到什么细菌吗?在斑马岩喝下的水滴没有病毒吧?我脑洞打开,浮想联翩──就算是癔病也要想出来一个解决方案呀。嗯,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找向导。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知道他们都睡在哪里,很多时候就我的观察,在某些队伍中他们甚至也不跟游客一起吃饭。以登记的Care taker为界线,大部分游客的小屋在一边,另一边则是厨房、工作人员的大型房间。他们很少到这边来(后来我才发现这在国家公园的管理条例中是有规定的),只有waiters穿梭其间。甚至,我后来才越来越确认,原来登山的游客中,有着这么明显的种族/阶级(?)的差异。相较于其他各个国家公园,乞力马扎罗山上的欧洲游客占了绝大多数。Enock告诉我,他遇到的国内游客是直到最近来的一群来自Dar es Salaam的大学生。啊,我是怎么偶然地进入如此Kizungu(这个词来自mzungu,游手好闲的人,后来成为了欧洲人/白人的代名词,而由此而来的kizungu一词,则可以说是“欧洲式”的意思)的游戏中呢?

但是且慢。在我要像各种“去非洲”的旅行者一样情感充沛、歇斯底里的时候,且让我想一下我在表达自己的看法之前还可以说什么。关于非洲的历史我能说什么(且不具体到坦桑尼亚-乞力马扎罗地区了),奴隶贸易-殖民时代-民族独立?这几个词实在太空廓了,各个关节更是语焉不详。从废奴运动到殖民制度的确立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呢,非殖民化运动和反殖民运动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当我感受到这种“是这样吗?”的时候,我才深切地感受到,存在真的是时间的存在,当我对于它的形成一无所知的时候,我确实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说任何事情啊。

我膝盖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它好像一直在提醒我,歇斯底里有多长多深,观察和倾听就应该有多长和多深。


这是一段来自奇妙时光播放机的留言:这时候的我,见证了被屠杀后的巴西队──就算对巴西队不曾有过习惯性的偏爱和关注,我这种动不动就“啊一定是我打开方式不对吧”“全部推翻重新来吧”的人,也非常同情这么一支“我知道我们已经完蛋了但是我必须站在这里”的球队。有时候我想,不做功利主义者的关键就是在于接受失败吧,“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吧。而那样一种好看的、有趣的、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不是这一届巴西队有的),同时源始地不以完美防守为目的,不以精确战术传达为表现的足球,那才是应该继续、永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