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anuary 31, 2019

再见牧马人。

献给所有的一月。
你知道扎西的牧马人要出了。X转了一张截图给我。
——首先我得会开车。
——其实严格来说这并非必要条件。(笑脸)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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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发来消息,扎西下个月从乌鲁木齐回去,要不要一起,新藏线+大北。
随后后补充了一条,这次是牧马人。你看到他朋友圈的照片了吧。
家里的白板还是上一次的珠峰环线。刷掉重来。一个个的海拔高度、公里数、路线和备用路线。这种对数据的偏好绝对是一种偏执,X说,你可以先了解一下你一个月交多少公积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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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一人一碗过油肉拌面,见到了扎西和牧马人。做完心脏搭桥的扎西颓态毕现,太多酒、太多朗玛厅。上次见到沙漠,沙漠怪笑一声,扎西还能开车?

换了泥地胎的牧马人,帅气得好像只有十八岁。扎西笑笑,就是太费油,我没有改油箱。
wtf,所以到底能走多少公里?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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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车。一整条装满了摄像头和检查点的热斯坦街道,街上的人少了太多,被铁丝网围起来的菜市场。你看着那个男孩通过安检再回家,止不住眼泪掉下来

叶城。笼子一样的街道和笼子一样的店铺。扎西要带一箱啤酒回拉萨,老板叫了一个小哥来帮忙搬,说,过几天是你们的古尔邦节是吧,就跟我们过年似的。小哥笑嘻嘻的不说话。
入夜以后街上没有人,警报彻夜鸣响。止不住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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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需要,叶城0公里处的加油站或许可以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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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条沙漠公路(G315)真的相当无聊,比起塔中那条石油公路真是相当无聊。是那种无人问津的无聊,缺乏维护也缺乏景观。收费站的人说,前面一个加油站没油了;往回左转县城方向三十公里。
倒是有骆驼,不少的骆驼。扎西看着骆驼一脸迷醉,天呐太乖了,太乖了。他跟他老婆学得一口四川话。Kevin和他对着骆驼一顿猛拍,好脾气的偶蹄目动物也会生气,喘气放屁转过头。扎西继续迷醉,太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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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藏线早已不是以前的新藏线,全程油路。但你就是强迫症。一个标准的地名应该是层级井然,某县某镇某乡某村,营房算是个什么鬼。但塞图拉镇只是一块牌子和几个小卖部,营房是真的营房。大片大片的在建营房。路标都语焉不详,公路周边几公里即是禁区。

生命禁区。死人沟。高反逐渐袭来。但高反也要尿尿。尤其对于女生来说。一大片毫无植被的荒原上居然有一个小土坡上上面有一辆报废了的小轿车。躲在小土坡后面尿尿,完全是超现实主义的场景。
垭口之外,遇上了一场暴雨。车上的人高反的高反,瞌睡的瞌睡,没人喊停车。但那种景象,是李秋祥《我走西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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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泉河。阿里地区噶尔县狮泉河镇,地区行署驻地。Ngari,Ngari,我努力发出这个鼻音;狮泉河这个名字比噶尔出名一万倍。我偷听扎西呼朋唤友的电话,听听他怎么称呼这里。他说,我到地区了;出来喝酒?
狮泉河镇绝对是物质天堂。天堂到什么程度?有位丈夫贴出启事,寻找他那年轻的、生长在牧区、天真无邪而被微信上的坏人诱拐出走的妻子;还附上了结婚证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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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线。真的走上了大北线不免失落。地图上看来的省道303已经被升级成了在建的加长版G317,公里数标得乱七八糟,但油路总是油路。连续几个4000m alt的县城,也就无所谓海拔的挑战了。倒是在狮泉河喝酒吃肉的扎西,拿出一罐氧气吸着,被我们笑死。

倒是,每一个县城为了配合国道改建,挖得乱七八糟得一逼。赶上雨季,主街上像有一条河,污秽不堪。X笑言,牧马人是用来进城的。
但走完主街就是低矮的棚屋。一个兰州姑娘在街尾开包子铺,说,他们真是,好像一点不为未来担心。从早到晚,都有人进来吃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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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有座桥被冲毁。关于要不要绕路,还是干脆直接去下一个点,我们又吵得不可开交。Kevin说,你别他妈以为牧马人就无所不能。
结果我们看到了狼。毛皮光滑美丽得令人惊人,他带着一种狡黠而又善良的表情,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扎西突然露出了牧区本色,发出了尖利的啸声。带路的小男孩也和他一起,哦罗罗,哦罗罗。狼不慌不忙地转过头,轻快地跑步远去。
扎西说,运气好哦,看到狼了。
后来遇到的人也都说,你们运气好,看到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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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条不存在的省道上居然遇上两部车。大家打招呼的方式都是:这他妈也叫省道?根本没路好吗?
一辆是带斗的摩托车,一对青年的小男女外加一条狗。居然也能走过来。
一辆是一对夫妻开的SUV,两人就住车上,收拾得干净利落。什么地方都拍几张照就走,也真是干净利落。
我们却在湖边的文布村足足停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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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景很美。村里的公共厕所都可算一景。有时候会遇见来上厕所的藏族女孩,香囊的气息暗袭,令人自惭形秽。还有一个早上居然进来一只黑狗,我和他对视良久,它摇摇尾巴,若无其事地又走了出去。
有个女孩在这里自杀,就在我们来的前一天。扎西和客栈老板嘀咕了半天以后告诉我们。一个大学生,怎么就想不通呢?我说,死在自己选择的美景中,也挺好的。扎西摇摇头,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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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怀疑扎西有佛象。每次路上我们总能捡到受伤的小动物,一只兔子、一只狗、这次是一只小鹰。蹲在路边,人走近了也只能扑腾几下。扎西脱下夹克,费了半天劲儿才把它赶到纸箱子里。太可怜啦,肯定是被车撞了。
我就给它养老送终吧。扎西每次都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到县城的时候,我们出去吃饭逛街,扎西则买了鲜牛肉回去喂他的小鹰。要不要出去玩?扎西摇摇头,我就玩它了。哎哟,乖惨了,小鹰的样子太乖了。
不过,X冷静的指出,扎西至多也是半个佛。因为被他收留的小动物都没有活下来,那只兔子在路上死了,小鹰回去养了好几个月,可以在房间里飞了。但仍然于某一天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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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线基本上也不需要牧马人。这车始终太浮夸了。或许还是霸道更可靠。
——但它好看!
只有在雨季、远离大路的时候,遇上一辆接一辆被陷住的车。路被泡得象cappuccino表层的泡沫——你这个比喻真够烂俗的,X再次指出。一下车,泥巴就能陷到小腿,你跳远点。一点没什么美的。
再说这是多亏了泥地胎。
一个女人独自坐在副驾。他们的车陷住了,老公步行去了前面的村子找人帮忙。她看着我们一群人不说话。
而另一条大路上,那条隔500米就有一个路标告诉你距离拉萨有多少公里的新路;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心浮气躁,恨不得找个东西把那该死的路牌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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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羚羊太少了。藏野驴挺多,是传说中憨态可掬的模样,但也并不和我们赛跑。同样应该是群居的藏羚羊,却看不到,只有两次,两只落单的藏羚羊。孤独的藏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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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羚羊、野驴、野驴、狼、雪山、公路;彩虹、湖泊。变换称谓,独白,对话。你在距离非洲十万百千里的地方读海明威非洲的青山,边读边吐槽。你熟悉变换称谓的各种招数。你你我我他她,人并不需要名字,人只有在人太多的时候才需要名字。你的日记里只有他,这一本的他和下一本的他,或者这一页和下一页的他。无需说明。
这就是一种独白。所有的人都对湖泊失去了兴趣,还看纳木错干嘛?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但那条路,也是烂得一逼。烂得完全不象一条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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